幸存者内疚的概念提出来已经有几十年了。R.J. Lifton将幸存者定义为“一个人在身体或心理上与死亡有过某种接触,但他仍活着。”Lifton认为,幸存者的反应可以分为几个大的主题:精神麻木(感觉能力下降),对死亡的强烈想象,包括对传染的恐惧,努力构建生命的意义,以及幸存者内疚。
幸存者内疚主要指的是,别人同样值得幸存但却死亡了,但他们却幸存了下来。虽然目前还没有正式的精神病学诊断,但幸存者内疚与创伤后压力和抑郁障碍有关。
当其他家庭成员或同伴并非因自己的过错在灾难中死亡或严重受伤时,而他们却得以幸免。
许多大屠杀的幸存者看着他们的家人、同伴死于暴行,他们因为活了下来而感到内疚,度过了沮丧和未能实现自我的余生。
医护工作者
随着疫情的流行,幸存者内疚不仅限于死者的亲属和朋友,也包括医护工作者。在拥挤的医院里,许多资源有限的医护人员照料重病患者,除了感到筋疲力尽之外,他们还为自己幸免于难而感到内疚。
他们还对因疫情死去这么多人感到道德上的痛苦。正如一位医生所说:“在过去两年里,我签的死亡证明可能比我整个职业生涯签过的都多。它会对人们造成伤害。”
由疲惫、广泛性焦虑、道德困扰和幸存者内疚构成的高压力水平,导致许多医务人员离开自己的职业,去从事不那么繁重的职业。近五分之一的医护人员在疫情期间离职,另有8%的人考虑离职。
家庭里第一代大学生
另一个幸存者内疚的领域是家庭里第一代大学生,尤其是那些来自吸毒、黑帮、贫困和失业困扰背景的大学生。对他们来说,“为什么他们死了,我却能活下来?”的问题已经扩展到另一个相关的难题,“为什么他们失败了,我却成功了?”
家里第一代大学生只有26%最终拿到了学士学位,而父母中至少一方有学士或更高学位的大学生中,这一比例为70%。
一些大学生的家庭成员中有严重的社会心理问题,如酗酒/吸毒、犯罪/暴力,这使他们很难集中精力学习。
这些学生中的大多数是他们家庭中唯一上大学的人。这些学生常常想,当他们的兄弟姐妹们都失败了,为什么他们要摆脱贫困及其伴随的种种弊端。
低收入家庭的第一代大学生想要比他们的家庭更成功,往往会遇到来自家庭成员的挫败、孤立和批评。一些学生发现,他们新的说话方式会被嘲笑。
“所以,你认为我们配不上你。”是一种经常针对那些试图超越家庭社会经济水平的大学生的嘲讽,尤其来自于那些感到被威胁和被甩在后面的家庭成员。除非一个学生对自己的学业成功感到满意,否则试图提升自己的社会和经济地位会造成自己内在及和家庭其他人的冲突。
举个例子说明第一代大学生所经历的家庭冲突的严重程度:
一名28岁的非洲裔美国人来到他的大学咨询中心寻求学习技能的帮助。尽管他在高中时是一个优秀的学生,但他现在学业只能得到C。
他说自己很难集中注意力,还说自己花了很多时间想家人。他的大哥六年前在一次与毒品有关的事件中被枪杀,他最小弟弟的孩子最近也去世了。此外,他所有的兄弟姐妹和父母都有社会心理上的困难,包括精神障碍、失业和犯罪。
幸运的是,幸存者内疚的概念帮助他减少了与同学之间的隔离,澄清了他对于试图在生活中“成功”的不安,并提高了他的学习成绩。
在一个关于幸存者内疚的研讨会之后,另一名少数族裔学生说:“如果你来自一个失败的家庭,你会觉得自己不应该成功。我姐姐丢了工作,我感到内疚——我为什么要工作?这是我家的典型情况——总是有人丢了工作。我没有同样的问题。当我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我没有权利谈论任何积极的事情。一定是负面的,他们没有什么正面的话可说。”
作为家里唯一一个上大学的人,她因慢性抑郁症和婚姻问题而来咨询。在她的咨询中,她发现幸存者内疚的概念特别有意义。
给幸存者的信息
“为什么我能生存(或成功),而其他人却不能?”这个问题没有完美的答案。既然我们都被赋予了某些不可剥夺的权利,包括“生存、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权利,但在毁灭性的丧失后继续过有意义的生活的原因是相当个人化的。
也许我们有宗教信仰,相信现在不是我们死的时候。也许我们珍惜我们被给予的生命,并在完善自己中找到意义。也许我们欣赏自己独特的才能,相信自己还有更多的贡献要做。也许我们的家人和朋友需要我们的支持、激励或榜样。
总的来说,健康的生存给我们所有人带来了希望,就像在911爆炸的废墟中发现的那颗幸存的树木碎片一样,20多年的时间里,在温暖的春天,这棵梨树依然开满了花,这证明了生命的弹性,即使在悲剧发生后也是如此。